知名不具

寂兮寥兮,独立而不改,周行而不殆。
个人号,不建议观看。全是坑,没有浓度,二三次乱混

缘起

一.    早相识

他其实好酒。

迎贤乐圣,斟新品陈,来者不拒。是金龟当酒的聚饮,还是花前月下的独酌更讨他欢心,又或许其实一样钟情?难说。但若没有值得推杯换盏的朋友,则宁愿自斟自饮;于是,他独酌得多,聚饮得少。

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,只为春来秋至喝酒,为夏日第一声响雷,冬日第一场薄雪。后来他也会开品秋的酒席,但喝的酒再不一样了。那时,他日夜读书——乐在其中,因而也或许算不上苦读——还未中科举,眼里也未切实见过污浊,怀里一颗年轻干净的赤子之心,逢人便愿殷切捧出来与看。自然有好女子愿意倾心于他,但他终究只是微窘地一揖,避开而已。低声说,尚且寒窗,不敢相负。

他对谁都太好了,温良和善。爱酒只像作为书生唯有的半面狷介。他有个故识,总愿意替他担心他这般性子:就算是太平盛世,也容不得毫不设防之人。对谁都太好,遇上不懂他好的人,又该如何?这样竟不由得把他往圆滑了教唆,他自然没有怪罪,然而也未受教。一次叹息和一次相视间,他只说:“纵然如此,君子不可先刻薄于人吧。”君子——他确是谦谦君子,虽则书上读到了世人险恶,但还是不愿冷心入世。

于是便要撞些南墙来记住教训,但所幸有人护着,好歹没有吃下什么血亏。他的故友在席间、在散席后入夜里,思忖再三,终以本来身份站到他面前,四目相对,伸手相邀。

“你还是跟我走罢?”

 

二.    老江湖

黄勾色这个名字,在江湖上也有些年头了。或许是丐帮帮主历来在江湖上颇有威望,她多少得益于此。籍贯属武威、长养于岳阳,一根碧玉棍横插腰际,全身上下、里里外外,一字切之曰“丐”。

当年她年轻气盛,武艺高超,行走江湖时,同辈之间几无敌手。于是甫一接任帮主,她便领数十帮众奇袭,就近把为祸一方的盗匪端了窝,在多年后还有人把这当作谈资,说与年轻人、说与孩童,说自己当年目睹丐帮帮主如何如何一人当先、意气风发,唬得对面方阵大乱、慌不择路;说她径直突至敌后,无人能挡;碧玉棍浸血艳胜桃夭,降龙十八掌掌风如啸浪;这锋芒乍现实在威风八面,江湖人又看她是个女子,自此人称“桃花浪”。

“什么桃花浪杜鹃浪,”她知道后还很高兴地和八袋长老提起自己刷出的名号,佯作大大咧咧地啊呸一口,“还不如桃花酿呢。”

然而,桃花逾春即谢,惊涛搏岸则平。在她弃了那根助她成名的碧玉棍之后,“桃花浪”三字虽还能让人回想起一位女中豪杰、一位绝代巾帼,却也逐渐不知转入何山何寺去了。

就连她的行踪不定,也似继承了丐帮传统。自在位时起,大多帮众就只能从据说和传言来揣测她的行藏。她初退时,甚至还有好事者不着边地揣测这实则是一出私奔,一出归隐山林、男耕女织;然而她就在江湖里,云游甚广,交友甚众,于是人们渐渐明白她仍未定居,仍无良伴,那架势恐怕当真是打算四海为家,江湖终老的。

 

三.    小南蛮

参天古木,青藤缠绕。中原的高大树木在这里也多要自惭,居民们筑起的木屋或树屋在它们面前仿若掉落在足边的玩偶。十人合抱不来的树司空见惯,一人合抱不来的藤萝,于此处亦不足一看。

十岁的祀妴推开木门,吱呀的响动惊醒了守在门口的少年,他飞快地爬起来望向她——他其实猜过或许会等更久。

祀妴的母亲大约是两年前去的北方,而她留下的蛊,两天前在一夜之间全体暴亡。在苗疆,没有人不晓得此中含义。

蛊的饲主怕是再也回不了苗疆了,那她的女儿怎么办?女孩儿的生父不详,这也并非罕见。

清晨的寒气里,九耶担忧着推开门就一言不发的祀妴,只比她长四岁的他从未有过在这种时刻安慰别人的经验。他甫一到她家就看见那一缸蛊虫的尸体,和女孩子紧闭不开的房门。不敢催促,又不敢离开,只好硬生生在门口候了两日。

现在呢?他有些紧张地在她脸上扫视。祀妴低垂着目光没什么表情,全然不是平日无忧无虑的模样。

而后她径直绕过他向屋外走去,又稳又快的步子伴着急促的银铃声,似乎透露了主人的某种决心。九耶心中浮起点点不安,还没来得及开口,就听她用种陌生的语气丢下一句话。

“我要去中原。”

两年前那个遥遥相对的清早,忽然又鲜活在这段空间内,仿佛呼之欲出。披红饰银的苗女身材高挑,仰面向枝叶藤萝划分的天空极宽地张开双臂。她悠然走神了片刻,方才慢慢放下手来。而后她独自笑了,自语道:

“我要去中原。”

 四.    暮桑梓

虽然据唐家的人说,唐门未亡,它也差不多快为尘埃湮没了。赵氏江山不似李氏的自在,于散士或许还不显,对世家则十分攸关。从前的巴蜀人,互报姓名遇见姓唐的,或路上遇见戴面具的,总要多看两眼。这眼光虽然总是好奇居多,随时代变迁也会有微妙的差异。但等唐醉川去遗址似的唐家堡里找到半边面具时,已不得不犹豫戴上这个是不是会遭遇路人的惊奇围观了。

不过他最后还是戴了,就像他在那之前还是学了唐门武学一样。在极有家族荣誉感的长辈教导下成人,他很自然地觉得,虽然没赶上家族鼎盛,但还是天生姓唐,何况这武功流传修整多年,也实在上乘。

“你就是唐家的脸面,”他出去游历前,家里人这么叮嘱他,“莫要坠了唐门威名。”

什么威名,什么脸面,江湖都未必想得起唐门是什么。他出去后就轻易发现了这点,有时心中不由得暗恨。他察觉自己一个人就是整个唐门,这种除了平添孤独以外没有任何用处的归属感,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保留的必要。可他没有摘下面具,反倒把身手作为买卖人命恩怨的本钱,再把单纯的四处“游历”当作用掉钱财的途径,无意间,反倒日复一日地趋近了唐门最初立足江湖的谋生之道。

但是,也罢了。唐醉川在某个江南的夜色里,无悲无喜地想。如果要被问起门派——虽然并没有人问——他终究是个唐门子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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